close

內容

1. 楚晚寧的天問、九歌、懷沙──《楚辭》和屈原

2. 薛蒙,字子明,佩刀龍城──X蒙字子明,歷史上真有其人?龍城是一代名將?

3. 巫山殿的王夫人與踏仙帝君──元稹「除卻巫山不是雲」、「惟將終夜長開眼」和曹植「君王不得為天子」的情愛與悲哀

 


 

▎《楚辭》|楚晚寧的三把神武

《楚辭》兼具詞藻華麗與情感豐沛,我很久以前就十分喜歡,而我對《楚辭》的了解除了學校國文課,大多參考時報出版的《楚辭:澤畔的悲歌》,有興趣的話我很推薦這本!

〈天問〉:

即「問天」,整篇都是那種小時候會一直問、讓爸媽很煩的問題,諸如為什麼太陽會東升西落?為什麼一年有十二個月?女媧造人,那誰造了女媧?一百多個問題涵蓋了自然現象、神話傳說及歷史。

〈天問〉通篇晦澀難懂,不推薦去讀,對《楚辭》感興趣者較建議讀下方的〈九歌〉。

〈九歌〉:

祭神歌曲合集,名為「九」歌但其實有11篇。〈九歌〉深具民間宗教藝術與神話色彩,不同於刻板印象上的祭曲應是莊嚴肅穆,〈九歌〉浪漫奔放,比起祭祀神明的儀式,更像一齣齣人神戀愛的歌舞戲劇,祭司向下凡的神傾訴愛慕之意,然後埋怨神的不理不睬或爽約。

有趣的是,「見鬼」在九歌中真有其篇──〈山鬼〉,相較於別篇都是人戀慕神,〈山鬼〉是鬼戀慕人。

小說裡,九歌是神木化身楚晚寧天生自帶的古琴神武,確實符合古楚〈九歌〉為禮神歌的原型。

〈懷沙〉:

屈原的辭賦中情緒和措辭極強烈者,《史記‧屈原賈生列傳》說此為屈原自盡前的絕筆,也有說「懷沙」即懷抱沙石投江之意。〈懷沙〉字裡行間展現屈原對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逼近崩潰了,不過至末他仍表明死不移志、「雖九死其猶未悔」的精神。

小說裡,懷沙是把殺伐之刃,楚晚寧萬般不得已下才會拿出來,而天音閣劫囚時,楚晚寧召出懷沙之際,作者就巧妙地用了屈原作〈懷沙〉的典故,描寫世人的蒙昧和墨燃的含冤,相當吻合〈懷沙〉的背景:

    人世間許多的黑白是非,其實並不容易說清道明。

    自以為是的正義太多了。居心叵測的算計也不少。

    所以,屈子懷沙,汨羅水泣。

(但那章節大家應該都只在注意「地獄太冷了。墨燃,我來殉你。」吧www)

 

▎薛蒙,字子明,佩刀龍城|呂蒙呂子明和「龍城」衛青

呂蒙呂子明:

古人的名與字基本上互有關係,而三國東吳名將呂蒙,字子明,應該就是薛蒙的名與字之由來,可見作者很有歷史方面的sense。我這邊介紹關於呂蒙兩個有名的故事,成語「吳下阿蒙」「白衣渡江」

吳下阿蒙是指年輕時沒念什麼書的呂蒙,用以比喻人學識淺陋,小說相親番外有一段跟吳下阿蒙的典故有關,還正是薛蒙跟踏仙君的對話:

    踏仙君忽然戾氣盡失,他起身,一副英雄惜英雄的架勢滿了一盞酒,欽佩地舉起來一飲

    ,而後翻出空酒杯誇讚道,「薛蒙啊,士別三日當那個……咳,刮目相看,你可真能幹

    座恭喜你了!」

「士別三日,當刮目相看」是呂蒙脫胎換骨後所言,正史《三國志》《資治通鑑》都有記載,孫權勸喜武厭文的呂蒙多讀書充實自我,後者也從善如流。

白衣渡江給我種飄逸出塵的感覺,此乃呂蒙的名計(《三國演義》裡則是呂蒙和陸遜),《三國演義》有一回的篇名是「關雲長刮骨療毒,呂子明白衣渡江」「大意失荊州」大家應該都聽過,白衣渡江即關羽失荊州的理由。呂蒙把手下士兵偽裝作商人的樣子乘船至荊州,關羽因此未察覺敵方兵力,被偷襲個措手不及,類似特洛伊木馬屠城;又古時商人常著白衣,故用白衣代稱。白衣渡江奇襲荊州導向了關羽之死,也是劉備陣營勢力開始走下坡的轉捩點。

「龍城」衛青:

「龍城」是匈奴的要塞之地,南北朝時期十六國北燕的國都也叫龍城,不過龍城後來多半用以指征討匈奴的西漢將軍衛青,最知名的是他與「飛將軍」李廣一起出現於唐詩〈出塞〉

        秦時明月漢時關,萬里長征人未還。但使龍城飛將在,不教胡馬度陰山。

因為王昌齡這首詩太有名,「龍城飛將」於是成了一組,使很多人以為這就是指李廣。王維〈老將行〉:「衛青不敗由天幸,李廣無功緣數奇。」也把龍城飛將兩人放在一起,雖說這句話是否正確有待討論。

衛青是漢武帝皇后衛子夫之弟,衛家的武將除了衛青,還有同樣以討伐匈奴聞名的霍去病。根據兩人合傳的《漢書‧衛青霍去病傳》,比起舅舅,少年得志的霍去病更是一位性情中人,正面叫豪氣果敢、負面叫狂妄自我,而也由於這種個性,他留下了句震古鑠今的愛國名言:「匈奴未滅,何以家為!」

《史記‧衛將軍驃騎列傳》記載著,衛青與霍去病的一生戎馬開啟了西漢一連串的北征匈奴、南誅兩越、東伐朝鮮、西擊羌夷,堪稱中原王朝與外族擦撞最激烈的一頁歷史。

既然這篇是講耽美,那便提個相關的稗官野史,漢武帝頗好男風,有人臆測衛青和霍去病也跟他有染,依據是《史記‧佞幸列傳》:「衛青、霍去病亦以外戚貴幸。」〈佞幸列傳〉都寫些什麼?「非獨女以色媚,而士宦亦有之。」就是記載王的男人啦!西漢皇帝雙性戀還不少,譬如大名鼎鼎的「斷袖之癖」,即出自漢哀帝與其寵臣董賢。

 

▎巫山殿的夫人和帝君|元稹「除卻巫山不是雲」、「惟將終夜長開眼」和曹植「君王不得為天子」的情愛與悲哀

說到巫山在中國古典文學裡的愛情象徵,第一無疑是元稹流芳千古的「曾經滄海難為水,除卻巫山不是雲。」這首〈離思〉是元稹寫給過世的糟糠之妻韋叢的悼亡詩,然而現實跟詩意有落差,元稹形象上是個挺有名的渣男。

小說裡,王初晴殞命於丹心殿之時,腦海中浮現的詩:「惟將終夜長開眼,報答平生未展眉。」亦是元稹的悼亡詩〈遣悲懷〉,致意對象同樣是韋叢。對照元稹的實際人品,該詩句背後的愧疚應是大於深情的。

不過相對的,比起言行不一的「曾經滄海難為水」,我個人認為這的首詩會更貼近詩人對妻子的想法。元稹也自知辜負妻子的堅貞和付出,他內疚、他感謝,但他就是不鍾情她,所以只能以徹夜不昧的思念與勞神,回報對方辛勞一生而未曾舒展的眉頭。

說來感嘆,這完全呼應王初晴對薛正雍和姜曦的態度落差。薛正雍首次亮相時,作者便藉墨燃之口道出了:

    墨燃很清楚,伯父待伯母深情一片,鐵骨錚錚都化成繞指柔。而王夫人卻對自己的丈夫沒有

    那麼一腔熱血,她是個極其溫柔的人,卻總是會對薛正雍發些小脾氣。

    這些年磕磕絆絆,夫妻之間誰對誰的用情更深,明眼人都看得出來。

王初晴的真心在姜曦面前有多卑微,薛正雍的真心在王初晴面前就也多卑微,王初晴與薛正雍的婚姻是一段不對等的關係,用現代語言就是舔狗。當然,王初晴此生無疑對薛正雍是有情的,可那跟純粹的愛情仍有距離,那顯然終究不是她少女時期對姜曦的那種愛慕,不是墨燃在塔前樹下見到楚仙君的那種悸動:

    這個女人的心思,或許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那麼明白。她這一生,對丈夫究竟是感激還是愛

    意?對姜曦的情愫又是否早已磨滅?她其實窺不破。

以這首詩作為王初晴的平生總結,作者著實有文學涵養,在此表示佩服不已。

若要論及名符其實的悼亡詩,潘岳的三首〈悼亡詩〉是經典。潘岳又被稱作潘安、潘郎(中國古代「郎」是世人對美男子或女子對情郎的稱呼),不僅名列中國四大美男,還是個專情的帥哥。也是這組詩使「悼亡詩」成為哀悼亡妻詩作的專有名詞。

巫山亦是想委婉指涉性關係的首選,「巫山雲雨」就相當常見,依小說裡踏仙君的品味,這大概是他將丹心殿改名為巫山殿的理由。巫山這方面的用典出自先秦宋玉〈高唐賦〉〈神女賦〉,楚王在出訪和夢裡邂逅了巫山神女,跟之前提到的《楚辭》一樣屬「人神戀愛」題材。

文人、君王、女神之間的情愛糾葛,最著名的當屬曹植〈洛神賦〉,其序便寫道:「感宋玉對楚王說神女之事,遂作斯賦。」不過令〈洛神賦〉盛傳不絕的,還有相傳其背後的禁忌之戀,認為賦中的洛神即是曹植的嫂嫂、曹丕的妻子甄后,「江南有二喬,河北甄宓俏」的後者。曹植作〈洛神賦〉的動機,主流有「感甄說」「寄心君王說」兩種說法,至今依舊爭論不休。

即使甄植戀的真實性有疑,人們仍然對這種八卦樂此不疲,晚唐詩人李商隱尤其熱愛此題材,寫下「賈氏窺簾韓掾少,宓妃留枕魏王才。」「君王不得為天子,半為當時賦洛神。」(但史實上〈洛神賦〉作成時曹丕已是皇帝)、「宓妃愁坐芝田館,用盡陳王八斗才。」等詩句,足見世人寧可信其有,讓歷史多些津津樂道的趣聞。

arrow
arrow

    莫離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